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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骨融情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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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非天道觀的大殿裏,在印刻著象征著陰陽兩極劃分的太極陣圖上,站著兩個人,兩個人都穿著如雪的白衣,但在骨子裏卻隱隱透著肅殺的氣息。太極陣圖外有一圈人,看戲的人。

可這群看戲的人當中幾乎沒有一個還露出剛才的嬉笑打鬧的歡樂氣息,空氣似乎被凝結了,因為他們都屏住了呼吸。我甚至可以從部分人的臉上看出了擔憂之色,也許他們明白了,江湖中人的比武切磋,未必如他們道觀中的師兄弟切磋一樣平靜祥和。江湖人的切磋,從來都是刀劍無眼,更何況是,我早已看出了這個小師妹也非但如眾人所見的一般天真可愛。

周圍的面目嚴肅的弟子當中,只有一個是帶著森森笑意的,那個人自然是燕師弟。

“段花用的從來都不僅僅是光明磊落的功夫,她習的雖然是我們冰川宮上的剛猛之功法,可她又自己添加了不少陰鷙手法融合進去。所以,任何人和看似柔弱的她過招,都須得安一萬個心。”哥哥如是說。

鶯鶯師妹壓低了馬步,單單是看她起手,我便知道她要打太極了。

我厲聲再次提醒道:“小師妹,刀劍和拳腳都無眼,你可要小心了。”

一開始我的招數走的乃是大開大合風,上來便一躍而起,擡腳她身上壓,當然了,她也只好雙手成拳舉高格擋。“啪!”地一聲,一腳壓下,力量之剛猛,使她不得不得往後退三步。

我翻身而落,已經知道了這個小師妹是不會主動進攻我的。據我所知,江湖人中打太極的都擅長借力打力,把我的力氣消耗殆盡,她便伺機進攻。

只是方才那一腳我頂多用了三分力氣,便逼得他倒退三步,她定是以為我用盡了全力,再過兩三招,我便可以佯裝體力不濟,略有敗跡。

此後的兩三招,我走的都是大開大合的套路,只是越到後面,章法越亂,力氣也梯度減弱。在我佯裝失敗之下,鶯鶯果然進了圈套。因為我對她的進攻力氣不足,所以沒辦法剛猛到底,一下子打垮她,所以過招過到後面,她在格擋的同時,一雙巧手也順勢靈活地摳住我的雙臂。

在旁人炯炯目光的註視之下,誰都不敢有絲毫的懈怠。

鶯鶯眼神變得淩厲,可能是多年修道的緣故,她成功地把身上的殺氣隱匿了過去。

不錯,能夠收放自如地將身上的殺氣隱匿過去,也是一種本事。

鶯鶯師妹的手法可謂是結合了陰陽輪轉之法,卻有其勢不衰之態,我們的過招速度減得越來越慢,此刻的比武切磋,有點小師妹占上風的意思。但雖然過招的節奏變得越來越慢,而我的進攻也變得越來越無力,小師妹的纏綿之手法也變得愈發順風得水。

可他們都忽略了一個細節,那就是無論她的手法怎麽纏綿,也無論我的進攻如何衰敗,可我總能從她環環相扣的的鎖手套路之中尋得一處縫隙,絕處逢生地解開她的鎖扣。

我在等,等待一個時機。

等周圍的弟子笑逐顏開,等他們放下芥蒂之心,卻還在等燕師兄臉泛憂慮之色……

來了!鶯鶯師妹的氣息不穩,她開始輕敵了!

於是我眼疾手快地解開了她的鎖扣,借勢伸手而出,迅速地扣住了她的喉嚨。

於是她現在可是老實安分地“躺”在我的懷裏,喉嚨給我緊緊地鎖住,我附耳輕輕道:“換做平時,我會套上沾毒的指套,你十條命都不夠和我無比切磋。”

我全副身心註視在眼前的這位“囊中之物”,全然沒有留意其他人。此刻“叮!”的一聲,三支銀針穿風而過,直直的打在我的右手手腕中。我手腕一震,突然吃痛地立馬松開了鶯鶯。

方才他們這群墨白丸子的各種唾罵我的“無恥”,現在他們的師兄也並且參戰人員,卻暗中飛出三支銀針打傷我。

“哼!”我放下了小師妹,對著燕師弟嘲諷道,“燕道長,何故突然飛出三支銀針擊中我的手臂?”

這個燕道長的油嘴滑舌倒是挺會說,他展扇道:“我家的小師妹給你一個江湖的大老粗挾持在手,難不成我要棄同門不顧,讓你在此亂逞威風?”

聽罷,我心下鄙夷,由是淡淡道:“是誰找我切磋的武功?呵呵,好笑了,敢問在座的哪位沒有向我下過戰書?試問我又借過誰的了?今日若非你們非要逼我借下戰書,我又豈會和你的小師妹過招?”

言罷,這位臉皮極其厚的燕道長狡辯:“我們道家人的切磋,哪有你這麽兇殘的?”

“可不是?大師姐留情沒有逼你上絕路,可你卻一點都不領情,真當是不知好歹!”一旁的眾人忙著附和道,我冷笑一聲,留下一句話便甩袖離去。

“你們道家人,原來也有狗權當道的。”

自離去以後,我在後山處尋了一片寂靜的竹林,將方才燕道人出手射過來的三根銀針拔下。我撚著銀針的末端,放在陽光之下細致地觀察。我發現銀針的針口發紫,是淬過了毒的。想不到好一個修道之人,竟然也用如此下三濫的手段。

我將護腕的鐵片取出,發現這厚實的鐵片竟然幾乎被這三根銀針打穿。我暗暗驚嘆著:“好大的力道,好強的氣勁,這分明是想置我於死地。”

竹葉無風而落,人無聲而來。

我在磐石上打坐,靜心寧神,思考這方才發生了一連串事情,這背後到底有一番怎麽樣不可告人的陰謀。

來人踏著落葉發出窸窣的落葉被碾碎的聲音。“隱姑娘。”他開口道。

聞言我已知他就是李師弟,可往日我只以為他們道觀裏的人好歹也不會歹毒到哪裏去,今日一見,實在是令我愕然。

可是不管怎麽說,即便他們倆不是同一個人,我也是對所有人都產生了芥蒂。

“怎麽?”我背對著他冷冷地道。

“為你祛毒。”他誠懇地道。

“有必要麽?下毒的人還不是你們自家人麽?”我熱嘲冷諷道。

誠然,對著這種事情,尤其是我剛被暗算沒多久,我承認我是有些不分青紅皂白。

可他也不慍,賠罪道:“讓隱姑娘在此受罪了……我,我替他跟你說聲對不起。”

我起身,一步步走向他,道:“三日之內,燕道人那邊必有動作,而且是不小的動作,你需得防範了。”

我頓了頓,又道:“你幫我去查一下,這三根銀針上面到底是什麽毒。並非是我計較,而是我想知道,這毒到底去到什麽程度,而他的陰謀又是大到什麽程度。”

我本想親自下山去查看一下這銀針上淬的毒液到底是什麽毒,也好知道這位燕道長是想將我囚禁得什麽程度。因為我考慮到我下山後的江湖人脈更廣,而且精通這種詭橘之術的朋友更多,查看起來比燕師弟一個道人要方便和快捷非常多。

可我又轉念一想,既然這位燕道人射出銀針想毒害我,那麽他的直接目的就是想廢了我,不想我做別的事情。那麽,假如我親自下山,那不正迎合了那個燕某的意了麽?

李師弟懵了一會,才回過神來,說:“可師兄命我在此給他護法……”

我截斷他的話道:“沒什麽一定要你護法的,我護法也是一樣的。你去吧,麻溜的。”

李師弟懵然了一會,才說:“額……是。那隱姑娘身上的毒怎麽辦?”

我擺擺手不耐煩地道:“行了行了,死不了。你再不走我就喊你李老媽了!”

李師弟一臉窘迫,慌不擇路地逃了。

我在這林中靜坐了約莫一個時辰,陽光的照射角度都偏移了那麽一點,落葉也歸根了那麽幾片。自出世以來,我很少再有這樣子入定的時間。武學上的入定很少,思考事情上的入定更是少之又少。此番入定也不怕旁人來此林中攪擾,更不怕還會不會再有所謂的多少根銀針穿風而過,刺入我的身體。

我微微睜開了雙眼,溫暖的陽光遍布我的滿身,同時我感覺到仿佛身處於泉流夕照之處,泉水伶仃入耳。

我明白,這是體內氣息調和的跡象。很多年了,我都沒有入定過,武學上的瓶頸也一直沒有被突破過。今天卻在機緣巧合之下,非但想通了燕某和鶯鶯小師妹還有李師弟以及阿濂之間微妙的關系,而且,與此同時,武學上最大的一個瓶頸真的突破了。

哥哥常說我,放不下心中的執念,對童年在杭州被人欺淩的過往,在萬毒窟遭受血一般的洗禮的噩夢,還有即便是遺忘了事情的原委卻依舊不肯遺忘對程喻的憎恨。然而最新又添了點新傷,在莊生曉夢裏的殘忍。

這一樁樁一件件,都成了郁結在我心中糾纏而解不開的心魔。

心魔成癮,在武學上自然是不會有突破的。若是強行尋找突破,很快就會走火入魔。所以多年來,我都卡在了關口,進退維谷,只有現在,才是真正的釋然。

我輕輕地吐了一口氣,才明白了,即便身在煉獄,也有一顆在極樂的心。

哥哥說我修行的也是一種道,是江湖人的道,是屬於段花自己的道。

這是一種豁達的道,若是不豁達,心塞郁結,何以為進?

有風微微地吹過了,葉終於落下了,心中的水流靜下了。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將計就計。”

作者有話要說: 更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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